《中国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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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思花味销魂处，欲唤村童撷一筐
2021-06-09 11:27:00如今，住在小城里。某个不经意的初夏清晨，就会在建新路的拐角处，偶遇挎着篮子卖栀子花儿的老妇人。闻着香气，就会有女孩子围过来，挑几枝带露的含苞待放的白花骨朵儿，戴在胸前，或插在鬓边发髻上，走到哪里，哪里就都是浓郁郁的香。
我多半也会买几枝半开的花苞，回家插在装满清水的玻璃瓶里，慢慢地看着花瓣一片一片打开，青翠欲滴的枝叶润泽了双眼，洁白无瑕的花朵清凉了初夏，芬芳馥郁的花香便会浸润了整个屋子。
要说栀子花是有仙气的，那么，在这个四、五月份里，洋槐花就是最接地气的一种花儿了。你不用刻意去寻她，屋背后，山坡上，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春末夏初，每个村庄里都弥漫着她的香味儿。
说起乡愁来，她才是最打动我心灵的标配。读高中时，偶然间读到席慕蓉的《盼望》，就深深地喜欢。只因她在诗里这样写到：“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 /如果能深深爱过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就只是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那是我读到的第一首关于花的诗词，我也第一次明白，原来家乡随处可见的花，也可以承载文人墨客的哀怨情愁。只是在我心里，我把诗里的栀子花换成了洋槐花，因为对于当时还是地地道道的村姑的我来说，洋槐花才是真真正正地开在山里。
去看洋槐花，最好的时间是早上。那时，山间小路上还溅有轻巧的薄雾，有清风拂面，有夜露晶晶亮亮，团团圆圆，大大小小的沾在花瓣上，最是那花串儿尖上斜垂的那一颗，像欲语还休的一句悄悄话儿，将掉又未掉，想说而没有说，你看了又看，有些担心它突然跌落，感觉象失落了美好;担心它突然掉下来，加快了心跳。你等了又等，它始终没有落下来，就那样悬着，垂着;你终究会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地勾住，送到唇边，刹那间，唇齿里都是槐花的蜜语甜言。
对于美好的事物，人生要的是不辜负。乡亲们对于洋槐花的热情更是不辜负得淋漓尽致：蒸槐花，拌槐花，槐花汤，清炒槐花，蛋炒槐花，槐花丸子，槐花饺子，槐花鸡蛋饼……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香，能有它来得这么浩浩荡荡，令人荡气回肠。也没有任何一种香，能像它这样一枝一叶，一花一瓣被人爱恋得这样轰轰烈烈，情深意长。于我，最喜槐花汤，尤其是母亲做的，散发着槐花无以言说的香甜和温暖，漫过舌尖，漫过心上所有的柔软。
洋槐花作为食物，给了我味蕾与情感上的滋养，也留给我人生中许多甜美的回忆;在这里，我要说的还有另一种槐花，那就是国槐花，它曾经作为药物，治好过我的难言之隐。十八九岁的时候，我离开父母独自呆在广东，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每次上厕所都便血得厉害。少不更事，再加上从小体弱，我暗忖一定是不治之症，一年之后，在洋槐花开放的季节，我辞职回到了老家。
望着我苍白瘦削的小脸，妈妈哭了。我把情况告诉了她，她就去了草药先生长寿伯伯家，随后带回几味药在家一起炒制 ，再拿到街上去做成了药丸。吃了没多长时间，我的便血就止住了。原来我以为的“不治之症”不过是个小小的痔疮而已。一次跟妈妈上山割猪草时，妈妈指着香味浓郁的槐花告诉我，我吃的药丸里有一味药就是槐花。
今年春节回老家时，我还专门为此去求证过长寿伯伯。他捻着他的长胡子摇摇头：“药物的槐花呀，可不是我们吃的这个洋槐花，它是另外一种槐花，花开得比较晚!”听长寿伯伯一席摆谈，才明白槐树居然有洋槐与国槐之分，而他给我开的药物里的槐花正是国槐。
我翻了翻他那些泛黄的医书，有诸多功效记录：槐花 ，性微寒 ，味苦。归肝、大肠经。功能主治：凉血止血，清肝泻火。用于便血，痔血，血痢，崩漏，吐血，衄血，肝热目赤，头痛眩晕。书页上还有长寿伯伯的注释：由于槐花入肝经，所以对于肝火旺盛，头痛目赤，喉咙肿痛，失音，痈疽疮疡等也有不错的治疗效果。
走的时候，我讨要了治便血的那个方子，长寿伯伯很爽快地写下了：治诸痔出血：槐花二两，地榆、苍术各一两五钱，甘草一两。俱微炒，研为细末，每早晚食前服二钱。他说，我老了，有的好东西就不必要藏着了。
此时，春末的阳光，正鱼鳞一样缠伏在屋脊之上。我翻了翻日历，计划着回乡里走一遭，看望惦念着的亲人，再摘一篮槐花，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家人做一锅销魂的的槐花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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