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诗/文
少儿科幻与一般的成人科幻本质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创作原则和方法大体相似,但是由于读者年龄差异,从而具有一些自身的特征。
一、少儿科幻的意义和地位
研究少儿科幻之初,必须在务实之前进行必要的务虚,开宗明义阐明其意义和地位问题。这个思想认识问题不解决,便无法认识其固有的特点,从而明确其应有的地位,进一步指导创作。
少儿科幻有什么意义?本来毋庸多言。凡了解科幻者莫不为科幻赞,少儿科幻自然也就有其相应的意义了。然而进一步言及其具体的价值和作用,如今在一些科幻作家和研究者心目中,却存在一些认识上的偏差,不一定十分公允。
当前一种思潮对少儿科幻的误识,究其原因除不明二者本身的差别外,还与科幻本身发展的趋势有关。由于当前成人科幻急剧发展,形成不可遏制的主流。于是在一些人心目中就会产生错觉,以致逐渐成为一种观念,似乎非此不能称为“正宗科幻作品”。于是引起今日一些人,思想上或多或少忽视,乃至轻视少儿科幻,视为可有可无的边缘部分,属于不入流的“小儿科”,无法与今日流行的一些“正宗科幻作品”相提并论。甚至某些专事其职的少儿出版社,也或多或少迷失方向,纷纷转向成人作品看齐。作家可以不写,成人读者可以不顾,专门的少儿出版机构也因此而跟风,这就值得我们严重关切了。
当前一些人对少儿科幻有什么误解?
一言以蔽之,就是“简单”、“幼稚”、“不深刻”。进一步发展的结果,思想上就不期而然产生一种似乎“没有水平”,从而视为“低级”的错误认识。于是不屑一顾,壮夫莫为也。
不言而喻,这是对这一个品种认识上的误区。也由于一些“科幻人”,对我们的科幻历史不甚了解所致。说到底一句话,乃是忽略了成人和少儿的差别,往往采取成人作品的观念,看待这个特殊的品种。并不是人人在思想上都重视它,愿意深入了解,于是造成了误识。
少儿科幻和成人科幻不同,首在其读者年龄的差别。处于成长过程中的少年儿童和思想成熟的成人不同,认知范围有限,需要认真引导,不能放任自流。作为课外读物的一种,也必须考虑和学校教育相互配合,进行合理延伸。
须知,科幻具有“科学”和“幻想”两方面的内涵。对正处在身心蓬勃成长阶段的少儿而言,前者可以拓宽其知识,后者可以启迪其想像力,都有十分明确的教育作用。如果再进一步阐述清楚,就是必须给予少年儿童“正确的科学认识”和“丰富的想像力”,乃是必不可少的内容。请注意,我在这里使用的是“正确”和“丰富”两个词,来不得半点游移。成人科幻中种种云里雾里的手法不能使用,否则就会误导孩子,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与成人作品相较,少儿科幻作品完全不用,也不必来什么“人生思考”、“心灵剖析”之类,诸多貌似“深刻”的内容。不必引进海内外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流派,复杂多变的风格、结构和创作手法。其实对少儿而言,简单直白反倒最好,于是就在一些人眼中形成“简单”、“幼稚”、“不深刻”的“小儿科”了。
“小儿科”就是面对小儿的,有什么不好?“简单”、“幼稚”、“不深刻”就是小儿的特点,算什么“低级”?绝对不能以此而轻蔑视之。
须知,少儿科幻的读者群主要是以发蒙初开的小学中高年级学童,以及初具科学基础知识的初中学生为主,甚至可以包括幼儿园阶段,并非今日的大学生群体或更高的层次。倘若读者对象不明确,就无法语及这个问题了。
须知,读者对象年龄层次不同,并无水平高低之分。如果强行以为今日的诸多煌煌成人杰作,以为可放之于一切读者的阅读领域,就是牛头不对马嘴,毫无自知之明。
严格来说,少儿科幻结构简单,往往只不过是儿童科幻故事,而不是科幻小说。无论内容和篇幅都有差别,习作者和研究者不可不察。
须知,儿童科幻故事也不是不好,那是对儿童看的。谁没有经历过那个年龄阶段?如果随意贬低“小儿科”,岂不也贬低自己拖尿布、抱奶瓶的童年,像孙悟空一样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了。如果不顾中国科幻小说过去极力提倡这个品种的一个特定时代,就是割断历史,不能全面看待这一问题。
儿童科幻故事有什么不好?正如童话、儿歌有什么不好?提问非常可笑。少儿作品为什么非得向内容庞杂的长篇巨著,或者离奇古怪的幻想杰作看齐?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个认识问题。
二、 中国少儿科幻发展过程
欲知少儿科幻的前因后果,必须简单回顾中国科幻发展历史。建国以来的中国科幻历史和海外不同,有一个极其鲜明的特点,总是和时代背景分不开。
人尽所知,中国科幻史有三个高潮和两个低潮,大体都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攸密相关。
新中国科幻的第一个高潮,开始于50年代建国之初。
当时的大形势是什么?正是百废待兴,急需大量建设人才。于是在“向科学进军”的口号下,科幻就应运而生,迅速出现了一个高潮。
我把所谓的“第一个高潮”,根据其参与者的性质,划分为前后两段。
前段从1950至1959年,严格来说应该是1954至1959年。后段从1960年前后开始,直至“文革”降临嘎然而止。
1950年,天津发表了张然的《梦游太阳系》,是新中国破天荒的第一篇科幻作品。可惜一时无以为继,一开始就断线了。
当时要发展科幻,一时找不到作者,任务十分急迫,总不能老是这样一片空白,怎么办?于是一些编辑就赤膊上阵。1954年,当时还身为编辑的北京郑文光写出了《第二个月亮》,上海教育出版社的鲁克(邱建民)发表《千斤田》,一南一北两个编辑亲自出马。紧接着,北京的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总编于止(叶至善)、赵世洲、郭以实,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社长王国忠,以及饶忠华,也走上了前台。其间只有天津的迟叔昌是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培养的第一个作者。这就是所谓“第一个高潮”的前段,以编辑亲自操刀的“编辑作者”为特色。
编辑一时应急可以,长此就不是办法,于是以北京、上海为中心就开始建立作者队伍,引进了嵇鸿、肖建亨、童恩正、刘兴诗等人,加上其他不多几位作者,开辟了中国少儿科幻发展的第一篇章。在此期间出现了一些优秀作品,例如于止的《失踪的哥哥》、迟叔昌的《大鲸牧场》、肖建亨的《布克的奇遇》、童恩正的《五万年前的客人》等可以作为代表。中国科幻的第一个高潮结束后,在“文革”末期和第二个高潮开始,又涌现了叶永烈、金涛、尤异、余俊雄等许多名家,进一步发展了少儿科幻。后来进入思想解放的第二和第三个高潮,成人科幻蓬勃开展,少儿科幻才逐渐退出大众视线,沦为相对冷落的地位了。
由于新中国科幻发展之初,其目的是为了培养未来的建设人才,与当时蓬蓬勃勃“向科学进军” 的大形势紧密相关,因此就决定了初生的少儿科幻之性质,必然特别强调科普教育的意义。以启迪科学思想,普及科学知识为主要任务。其形式必然是儿童科幻故事,而不是今日流行的成人科幻小说。简单的故事仅仅作为普及科学知识的载体而已,尚无法涉及更深层次的社会生活、心灵发掘、时代背景,以及人物塑造、矛盾冲突等内容,无法语及“小说”二字。其间,童恩正根据自身的考察经历所推出的《古峡迷雾》,才算是一篇真正的科幻小说。
按照当时有关条例,任何事物都必须有一个“管理部门”归口。于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这颗刚刚萌生的幼苗,“归口”植于“少儿”和“科普”的园地里,由中国科普作协主管。以当时的情况而言,这是无可厚非的。至于后来“科学”和“文学”的冲突,产生新的矛盾,那是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毋庸在这里多言了。
由此可见,建国以来的中国科幻历史,最初出现的就是少儿科幻,毫无今日成人科幻之踪影。往后随着时代发展,才逐渐突破了这个藩篱,开始离开纯科学的一翼,消失其科普功能,向另一翼文学方面急速发展,涌现内容更加丰富的成人科幻,逐渐形成今日之情况。过去强调科普,忽略文学;注重少儿,忽略成人,无疑是一个偏向。但是矫枉不能过正,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就多少有些不正常了。忘却这一段历史进程,本身就是对中国科幻发展史的无知,是一种片面的观点。
最后需要特别一提的是,在整个中国少儿科幻的发展过程中,北京的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上海的少年儿童出版社,以及《中国少年报》、中国福利会《儿童时代》,后来的天津新蕾出版社《智慧树》等出版单位,以叶至善、王国忠等一些有识的出版家为代表,积极提倡推行,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此后许多少儿出版单位无以为继,或者转而向成人科幻看齐,迷失了少儿科幻类作品的出版方向,造成一个空白,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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