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之友》
为失明非洲狮做手术(2)
2012-02-29 10:58:39文/伊 人 图/肖 夏
2010年5月15日,由瓦格纳博士与助手、格哈德医生和动物园医院三方组成的救治小组开始给库尔特会诊。远处,依旧烦躁不安的库尔特正在那儿原地数圈。就在它的屁股暴露在外的一瞬间,麻醉枪“啪”地一声射出一根针来,针头准确地击中了库尔特,6 mL“眠乃宁”麻醉剂在一瞬间进入了它的体内。这个剂量,足以让这头体重超过200 kg的非洲雄狮睡上40 min。
10 min后,库尔特完全麻醉了,工作人员捆住库尔特的四肢,随后,格哈德医生、瓦格纳博士等人迅速围拢上前,开始给库尔特会诊。经过裂隙灯、A型超声波、B型超声波等一系列仪器的检查,他们确定:库尔特的左眼视网膜脱落,青光眼导致角膜葡萄肿、浑浊,已无复明可能;右眼晶体前房脱位,晶体浑浊,并因晶体脱位及机械性磨擦导致部分角膜水肿。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库尔特的右眼角膜是透明的,手术摘除浑浊晶体后,恢复部分视力的概率极大。
随后,小组成员开始研究手术方案:一是在库尔特眼球上方做小切口,摘除浑浊的脱位晶状体,同时植入人工晶体。这样一来,能完全治愈库尔特的右眼,但关键是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工晶状体。二是先摘除脱位的晶状体,视术后狮子户外活动、觅食等恢复情况,再决定是否植入人工晶体。如果库尔特可以生活自理,就不必再做第二次手术。
手术方案制定了,可准备实施手术时,却又遇到了麻烦——人们发现,根本找不到适合库尔特躺在上面的手术床!
没床怎么做手术?库尔特身长2 m多,现有的床根本容不下它,可要赶制一张给狮子做手术的床也没那么简单。平时做手术时医生都是站着,但给狮子做手术却要坐着。心里踏实手才不会抖,因此手术床的高度要降低,长度也要满足狮子的身体,当然,还要足够结实才行。经过特别设计,最后动物园为库尔特特制了一个高60 cm、长300 cm的手术床。
三方联手,摘除浑浊晶体
2010年5月21日上午9时,麻醉枪再次给库尔特的身上注射了麻醉剂,动物园工作人员迅速将库尔特抬上了特制的手术床。
聚光灯照在库尔特的眼睛上。经仔细消毒后,库尔特的右眼被覆盖上两层洞巾,格哈德医生和瓦格纳博士分别拿起了手术器具,沃纳则担当了麻醉师。
手术开始了。随着瓦格纳博士的指令,开睑器撑开了库尔特的眼睑,接着上直肌附着处和第三眼睑被助手用丝线各做一根牵引线用来固定眼球,库尔特浑浊的大眼睛便暴露在格哈德医生等人面前了。格哈德医生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术刀沿角膜边缘切开一条约2 cm的圆弧型切口,随后将其中直径1.5 mm、厚约0.5 mm、呈灰白色的病变晶体慢慢嵌入晶体圈中。格哈德医生屏住了呼吸,最关键的时候到了:晶体与眼球能否顺利分离,决定着手术成败!可就在他慢慢嵌起晶体时,库尔特忽然动了一下——
“不好,狮子要醒!”众人的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麻醉师迅速给库尔特加注眠乃宁,又在眼部滴入麻药,稍后,库尔特不动了。稳定一下情绪后,格哈德医生慢慢嵌起晶体圈,将晶体与眼球分离。只见一粒灰白色、质度较硬、比人的晶体大3倍的狮子眼睛晶体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接下来清理角膜,清洗眼前房,除去残留皮质。为防止眼睛出血,又在眼前房部位注射进止血酶和万古霉素。最后缝合刀口,并在眼球表面敷上一层迪可罗眼药膏。做完这一切后,格哈德医生又将库尔特的眼睑缝合上——这是瓦格纳博士想出的,因为苏醒后的狮子要是忍不住用爪子挠眼睛,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毕竟刚动完手术的眼睛怎么也不会感到舒服的。狮子与人不同,人可以忍,狮子可不会忍,又不能长时间捆住它的爪子。
“先缝上,过后再给你拆开!”沃纳笑着对库尔特说。至此,给库尔特做眼科手术的过程划上了句号,历时48 min。
手术成功,非洲雄狮重见天日
当天下午,手术后的库尔特醒了,可苏醒后的它怎么也无法适应眼睑被缝合上的滋味。库尔特站起身后,先是焦躁地在笼子里走了几圈,看得出,它明显四肢发软,头也晕得厉害,连打两个喷嚏,接着前脚一个趔趄,一头向墙上撞去……
一直在外面观察、守望它的沃纳顿时吓坏了,这要是撞裂了伤口,后果可就严重了。可撞过墙后,库尔特却安静下来,它缓缓地趴了下来。这回,沃纳总算放心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库尔特上眼药,帮它度过术后感染这一关。狮子不会洗脸,感到不舒服就用爪子蹭。如果爪子不清洁的话,眼睛就难保不被感染;再有,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蚊蝇再叮咬伤口的话,库尔特可要“二进宫”了。可怎么给一头狮子上眼药水?沃纳想到一个妙招:病人扎滴流时不都是药在瓶子里吊着,输液管一端连针头,一端连药瓶么,何不也做个这样的输液器给库尔特滴眼药呢?沃纳找来一根3 m多长的钓鱼杆,忙了半天,总算做成一个特殊的滴眼药装置。
只见钓杆一头绑着针头,另一头绑着一只60 mL的注射器,中间用3 m多长的输液管连起来。大家七手八脚把这个装置挪到笼子外,一名饲养员举着带针头那一端的竹杆,悄悄伸进笼子里,准备给库尔特上眼药。
沃纳的手推动了注射器,一股药水通过长长的输液管准确地射到库尔特的眼睛上,再一按,又一股药水射到了眼睛周围,正好给它清洗了面部。可到第三天的时候,库尔特说什么也不把脸冲外躺着了,出来时先把屁股冲外,脸则对着墙。白天库尔特不配合,沃纳等人便改在晚上注射。等库尔特睡着时,眼药水便一股股注射到了它的眼睑上,再流进眼球,睡梦中的库尔特竟浑然不觉。连着一个星期,沃纳他们每天按时给库尔特注射眼药水,既保证了角膜的清洁,也防止了术后感染。
2010年5月28日上午,瓦格纳博士与格哈德医生再次来到动物园,这次他们是来给库尔特拆线的。库尔特的眼睑已被缝合了7天,如果一切顺利,今天就应该是库尔特“重见天日”的日子。
麻醉枪再一次击中库尔特,工作人员把库尔特抬上手术床。打开眼睑后,格哈德发现库尔特眼前房有淤血,角膜却愈合良好。虽然下部有些浑浊但不影响恢复视力,可有淤血也不行,时间长了还会影响眼睛。格哈德医生与瓦格纳博士作了短暂的交流之后,当即决定给库尔特清理眼前房淤血。他在库尔特眼球的角膜缘切开一条2 mm的切口,吸出淤血和凝块,又灌注进生理盐水清洗前房,再在结膜囊分点注入强的松龙药水,最后在眼球表面敷上一层迪可罗眼膏。做完这一切,两人长出一口气——如果一切顺利,库尔特苏醒后就应该能看到东西了。
库尔特终于醒了过来。只见它猛地睁开眼睛,随后又快速闭上,原来是强烈的光线刺激得它眼睛疼,库尔特采取了本能的自我保护措施。众人则急于想看库尔特的眼睛能不能看见东西,在外面一起默默地帮它鼓劲。经过几次试探后,库尔特终于一下子把眼睛睁开了。接下来,库尔特做出了一个让众人吃惊不已又高兴万分的动作:只见它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溜烟顺着小门跑进了狮舍里——这回,库尔特没撞着墙!
手术成功了!格哈德医生、瓦格纳博士、沃纳等人击掌相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