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索耶(Robert J. Sawyer),加拿大科幻作家,世界三大科幻文学满贯得主,在世的“阿西莫夫”。
“我的唯一工作,就是让人思考。”罗伯特·索耶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孩子——虽然对他而言,科幻是一件非常“成人”的事情。《太空漫游2001》是索耶最喜欢的科幻电影,没有之一。原因有两点,一是电影本身的特效,另一个——我猜也是更主要的一个——就在于这是第一部面向成人的科幻电影。“在此之前,就连以智能为卖点的科幻电影(intelligent science movies),也总有低幼因素在里面。”索耶说。在1968年,索耶8岁的时候,《太空漫游2001》改变了这一点,它宣称科幻电影的真正观众是成年男女,“对此我深表钦佩,”索耶说。
这并不难理解。到游乐场乘坐游乐设施也有个年龄限制,而享受科幻——索耶将其称为“思维的游乐场”——也自当有个年龄的设置。你的心智需要成熟到一定的程度,才能体味索耶精心设计的故事,或者说,是索耶放心带领着你,去做一次震撼你心智的神奇之旅。
话说回来,有年龄限制的东西,总是对低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别具诱惑。如果一本书上写着“成人刊物”或“年满17岁方可翻阅”,可想而知这会怎样地撩拨十五六岁少男少女的心。“我小时候从来都不看童书”,索耶说,“如果一本书写明了是给孩子看的,那么——”他瘪了瘪嘴,皱起了眉头,“我会去找大人的书来看。”
二十多年后,索耶似乎依然在寻找着“更高一级”的书来看,但这样的作品已愈发难寻。他平时读的多是些非小说类作品,至于科幻,或许被堆得满屋都是的模型和玩偶(以恐龙和“Star Trek”为主)围绕已经足够。夫人卡洛琳笑笑说,他们的家看上去就像个玩具店。索耶此次北京之行,妻子卡洛琳?克林科(Carolyn Clink)一直相伴左右,两人在高中科幻同好会上相遇,到今年年底即将迎来在一起的29个春秋。本想问问加拿大科幻教长以前是什么模样,卡洛琳的回答却说,他没怎么变化,在高中时就很成熟,有点像个小老头。
科幻作家是个好职业
索耶非常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并且显然在如何做到方面做得很好。
统计学家的母亲功不可没。“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了计数的重要,”索耶说:“这样当有人问你时,你才能给出答案。”相信我,在采访对象确切地告诉你,至今他接受过350次电视采访、超过370次广播采访和成千上万次网络和平媒的采访后,这句话听来几乎振聋发聩。
“很多人没有计划,只是想‘我要旅行’、‘我要退休’……而不去想如何制定计划实现它。”索耶会记录自己生活中的数据并据此调整他的活动安排。他会记录自己写了多少字——写初稿时,每天2000字,不论花多少时间,他都会完成这个目标。“也不是严格的2000字,我一般会写完一个自然段,但通常不会把一个场景写完。”索耶说。在场景中间停下来是好事,这样第二天他就不用花时间去想要从何写起,而是“急不可耐地回到键盘,看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我从来都不想只写供人消遣的东西。”索耶说。如果他想赚很多钱,他会去当律师,这在北美是非常赚钱的行业。在提到他的小说《未来闪影》被改编为美剧对他的影响时,索耶放声大笑,毫不掩饰他对这笔工作所带来的优渥酬金的喜爱。当然,更重要的是电视的曝光率,他补充说:“在电视剧在美国播放的8个月里,我得到的观众比此前20年的读者都多。”另一个不受他待见的是体育。“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体育,对我来说,体育令人反感。”索耶说,“一场好看的棒球赛今年的跟25年前没什么区别,但今年好的科学却跟25年前天差地别。”他追求的是变化、更新,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是科学,但又不只是科学。
在成为科幻作家之前,索耶申请了多伦多大学的古生物系并且被录取了。但是,“如果我一直待在那里,我就会永远在一条路上走下去,很窄,哪怕我走得很深,”索耶说。他选择了成为一个科幻作家。“对于泛科学爱好者来说,没有什么职业比科幻作家更好了。很难想象,一般的非小说作品里会涉及古生物学、神经生物学、量子物理、宇宙学、天文学、遗传学……”不仅能够涉猎每一个科学领域,他还能一口气地运用它们。索耶说:“只有在科幻小说中,这些如此不同、如此艰深的领域才能被调和在一起。”
确实,以索耶为例,他每年写一部小说——那是他能保持注意力而不觉得无聊的最长期限——会花大约4个月时间做研究,包括去大学、博物馆、私立研究所,与科学家面对面的交谈。“好了,告诉我吧,要写这个我需要了解什么,都告诉我吧。”他还参观过NASA的控制中心,访问过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发表演讲并且了解新造火箭的近况,甚至探访美国特勤局——美国总统保镖的趣闻。“特工当然见不到啦,”索耶说:“但是我找到一家医院,如果总统受伤,特工就会把总统送到那里,我就跟医院的人交谈,他们告诉我很多……哇,那样的感觉太好了!”
实地考察之外,索耶也关注科研进展,参加论文发表会,有时候还会受邀在这样的会议上发表报告。“这让我非常满足,”索耶说。
“就在去年,我收到一封读者来信,一位女士专门来信告诉我,她因为我的小说《计算中的上帝》对古生物学产生了兴趣,并最终取得了地质学的博士学位。”索耶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她特意来信告诉我:‘现在,我带着一门学科中的最高学位踏入工作,正是你的书把我推向了这个领域。’”他说:“那是我一生中最自豪的时刻之一。”
每一个有抱负的科幻作家,或者说每一个有抱负的作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为某个人推开一扇门。显然,索耶非常乐于充当科学领路人。他告诉我,对于许多人来说,科幻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有趣的科学事实。与传统印象不同,索耶眼中的西方理科教育是枯燥无聊的。“只是背和记”,这样说着,索耶极其流利地背诵起化学元素表来,并没有表现出这种枯燥教育应当造成的后果。
科学是事实和知识,它令人着迷,但在索耶看来,真正有趣的,是你能用这些知识做什么——去实验、去探索,在未知和可能中一次次感受“神奇”(Wonder)。科幻,就是在更广大的背景下去理解科学与技术对社会造成的影响再好没有的工具了。
“科幻”是科学地幻想
“科幻”(Science Fiction)一词由雨果?根斯巴克(Hugo Gernsback,科幻之父,雨果奖的命名便是为了纪念他)所创,雨果认为科幻是关于科学的小说。“我认为这不够立体,”索耶说,“而在西方媒体,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科幻是‘虚构的科学’,编出来的东西,这真是大错特错。”
科幻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的文学创作,这是索耶不止一次强调的事实。互联网改变了科幻写作的方式,读者更容易参与进来,可以随时查询想要知道的东西。但即便如此,索耶仍旧认为纸质书依然是最好的科幻媒介。“我的工作是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一直带领着你,”他说,“只有在一本书这样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我才能对你的内心世界、精神世界做到这一点。”这种线性积累的效果,是在增强电子书当中是无法实现的。索耶有信心,他将“导演”你的情绪、你的精神。
科幻小说对他来说,是智慧的文学,包含了情感价值、社会认知价值、文化价值,当然还有娱乐价值。“如果这是现实,而这是未来的话,”索耶举起了他的双手,分别表示现在和未来,“那么科幻,就是如何从这里一步一步走到那里的过程。”左手一步一顿地,最终与右手合在了一起。
科幻是真实的,扎根于科学,有着数据和事实做支撑。因此,它完全可以是一种未来,如果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的话。索耶非常赞同雷?布拉德伯的观点,科幻做的不是预测未来,而是预防那些我们不想要的未来。
正因为有了科幻,向我们展示了可能,我们做了选择,世界变得不同。有很多话,不能直接说,或者说了也不会有人想听,但却能在科幻里表达,进而激起思考乃至行动。“科幻于我,更是一种社会评论,它利用科学构造出合理的背景框架,讨论人们日常很少注意的问题。”索耶说。
那么,在出版了22本成功的科幻小说之后,他写出了他想写的东西吗?“我已经写出了那些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索耶长吁一口气,说:“我在《计算中的上帝》里说了,理性主义是看待世界的唯一智慧方法;在‘Frameshift’里说了,社会化医疗——政府运作医保系统是正确的答案。我还说了其他同样重要的东西。我并不想停下来。但如果我不幸被车撞了,我很满足,我已经把话基本都说了。”
索耶说,他更认为自己是艺术家。他希望在世界上确立加拿大科幻小说的地位。他一直在推动将科幻作为加拿大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这很不容易,有各种反对。他说:“但我一直在坚持,每天都强调这一点。”
更进一步,他希望建立一种加拿大式的未来观。“加拿大很包容,而美国现在却很排外,你很少见到加拿大科幻作家在写枪战。遇见新来的人,不一定就要开战。这是一个非常科幻的现实,一种很不同的态度。”
“我唯一的工作,是让人——其他人——思考”,索耶说,当然他也在不断寻求让他自己思考的东西,最近一个是复杂系统。他说:“我不会自大到让你想我在想的,但我会让你开始想。”
要是读者合上书没有一丝想法,那么就是作者的失败。任何有理想的作家都想对读者的精神状态造成影响。而成功如索耶,他已经娴熟到引人思考,而不侵占这个人的思维了。或许这样,读者会更有趣些吧。
为了创作《触发》,索耶需要了解美国特勤局的工作情况,于是他找到与特勤局合作的医院,如果总统、外交官员等重要人物受伤,特工就会把这些VIP送到那里救治。因此,《触发》里对美国特工的描写都是有真实基础的。这样的采风经历,是索耶科幻创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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