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的孩子
“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久久夫妻,一岁男孩团团是你们的孩子了。”
白色小推车里,团团摆动着粉嫩可爱的八只手,努力想爬出来。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久久夫妻激动得又哭又笑,紧紧攥着团团的领养证明。
孩子怎么可以拍卖呢?邪门儿!还有更邪门儿的!蓬蓬星球上所有的咖类孩子都不是妈妈生出来的!笑话!不是妈妈生出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蓬蓬星球诞生伊始,菌类、植物、动物陆续出现,可惜动物们却一直没有进化出完整的繁殖系统,后代的来源一直依靠大自然的能量转化,还得借助植物的身体作为生命的胎床,个个外形奇特,变化多端。植物为了自身的生存,给它们设下重重猎杀陷阱,动物们挣扎求生,其中一部分进化为高智商的咖类。为了搜寻后代,与骄傲跋扈且凶残的植物争斗,咖类组建了安全会和科学院。安全会的任务是保护咖类的生命安全,抵抗越来越严峻的植物威胁,科学院则翻山越岭、跨江渡海寻找后代。
这两个机构需要充足的经费和人员,于是,搜寻到的后代中十分之一交予拍卖行拍卖,获得的费用归安全会和科学院。那十分之九的孩子由安全会和科学院抚养长大,留在机构中为咖类的安全和生存服务。也因此,蓬蓬星球大部分的居民都没有孩子。
童白白是蓬蓬星球味味市的小居民,他的外形像黏在一起的五根棍儿,棍的下半部分岔开,“五肢”灵活极了,顶部是一个小小的、圆溜溜的脑袋,所有的感觉器官都成了细细的缝。他是一个幸运的孩子,一岁时跟着爸爸妈妈回家,快乐地生活了十二年,直到半年前爸爸妈妈因为身体能量耗尽先后离开。他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半个月前,十三岁的童白白看到一条新闻:味味市拍卖行再次丢失了两个婴儿!现场没有留下线索。他把这条新闻反复看了很多遍,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接下来的两个周末他都来到拍卖行观看拍卖。看着一个个孩子被他们的爸爸妈妈抱在怀里又搂又亲,童白白的眼泪涌出。他想爸爸妈妈了,他想念家庭的温暖。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偷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拍卖结束了,拍卖行里人声鼎沸,寥寥可数的几个居民喜气洋洋,他们的邻居为他们高兴欢呼。童白白等不及了,他穿过热闹的人群,急匆匆往家去。对亲情的极度渴望让他做出一个仓促的决定——今天晚上就行动。
熬到大部分咖类都休息了,童白白披上黑色斗篷,迫不及待来到拍卖行,爬上了楼顶。周围安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童白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前方一阵咔嚓声,惊恐中他退后几步,脚下却突地踏空,整个人掉进了一片漆黑中,跌了个晕头转向。等到适应了,他轻轻站起来,摸索着往前走。
远远的,一阵笑声传来,“呵呵呵、哈哈哈……”高高低低、忽隐忽现的声音让他差点失去平衡。他定定神,小心翼翼循着笑声而去。
笑声越来越清晰,他在黑暗中慢慢拐过一个走道,前方现出一丝微弱的亮光。顺着亮光,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物,水蓝色的微光中,整齐排列着的白色小床上,一大半幼小的咖类静静的一动不动,他听到的声音是那些没在小床上待着的幼小咖类发出的。一个外形像半片沙沙叶的咖类正在半空中转着圈,自娱自乐地卷起一阵阵微风;一个外形像甜脆瓜的咖类站在小床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旁边一个“海绵”不停地挤压着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凸起来一会儿凹下去;一个透明的咖类在仔仔细细研究着自己的骨骼器官……
童白白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哪个都很可爱。咦,一个披着绿色毯子的咖类正盯着自己,他像一团水,柔柔软软、圆圆弹弹的。他的床头贴牌写着:男孩,尼尼,一岁零八个月,蓬蓬果奶,吸光帽。他在童白白的注视下飘了起来,不停变换着外形,像一幅流动的画。
童白白张大了嘴。
看到童白白满脸惊讶,尼尼得意地笑了,他的身体又恢复成一团水的形状,隔着玻璃墙,小嘴巴一翘,叫了起来:“哥哥,哥哥。”
“弟弟!”童白白激动地用力推了推玻璃门,门居然开了。白白走到尼尼面前,尼尼乖乖地贴在了他的怀里。童白白凉飕飕的身体里窜起一股暖流,他没有任何犹豫,抱起尼尼走进了黑暗中。
窃贼出没
蓬蓬球居民的房子都是独立的,四周满是粗壮高大的蓬蓬果树,树叶和果实争先恐后地挤在一起,一簇一簇,一团一团。童白白家的院子里不光有蓬蓬果树,还有波波藤蔓、希希花、黏黏草,房子被映衬得美丽非凡,散发着阵阵清香。
童白白的想法很好,尼尼不出门就没事儿。可不到一天,他到处乱窜的身影就被邻居们发现了,谁让周围都是老邻居呢,有点儿风吹草动,半天工夫消息就能传遍整条街。实际上,尼尼的出现对整条街的邻居们来说是一个甜蜜的补偿,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来的孩子了。邻居们没有任何举报童白白和尼尼的意思,他们还纷纷请求在童白白上学期间,把尼尼接到自己家照顾,等童白白放学了再送尼尼回来,就连一日三餐都安排好了。
一切真是太顺利了,童白白感觉自己掉进了快乐窝里,每天早上送走尼尼,下午放学接他回家,然后和他一起玩游戏,给他讲故事,生活充实又甜蜜。他偶尔也会担心科学院找到自己,但和尼尼在一起获得的巨大快乐让他把担忧都抛在了脑后。
这样巨大幸福中夹杂着一点担忧的日子过得很快,直到一个恬不知耻的小偷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这个没皮没脸的窃贼在童白白居住的街区频繁作案,什么东西都偷,值钱的、不值钱的一网兜,很多居民家里的东西在光天化日之下,甚至是有人在家的时候消失了,童白白家也一样。盗贼胆大包天,大家却一筹莫展,没人发现过这个窃贼的踪迹。
一天晚上,尼尼的恒温水杯不见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这是第三次了,童白白盯着窗外黑暗的街道,那窃贼或许就潜伏在某个角落,盯着自己。童白白陷入恐慌中——窃贼会不会发现尼尼是偷来的?童白白疯了一样飞快地关上所有窗户,一步不离尼尼,睡觉前还用一根绳子把尼尼软软的身体和自己的手腕绑在一起。
深夜,童白白被一阵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伸手摸身边,尼尼不在!他彻底清醒过来,慌乱地循声找到院子里。一个高高的黑影站在波波藤蔓旁,脚边有一个袋子,里头有东西在挣扎。童白白冲上去抱住袋子,扯开一看,是尼尼!黑影抬脚把童白白踢倒在地,“唰”地拉下黑色兜帽,露出白森森的脑袋,张开满是锯齿的大嘴,一口吞掉了尼尼!他“嘎嘣嘎嘣”地咀嚼着,口水飞溅……
童白白从噩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尼尼还在他身边,没有消失,正津津有味地看天花板上两只飞虫打架。童白白赶紧伸手抱住尼尼,心想:就算是为了尼尼,也得找到那个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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